苏杰生叼在嘴巴里面的牛肉干全吐了出来,甚至开始抠喉咙,妄图将其中的残余物质抠出来。
空气凝固的瞬间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。
前一秒还洋溢着感激与喜悦的贫民窟,瞬间死寂。
那份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三秒,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。
一名离得最近的老者,浑身剧烈颤抖,他看了一眼手中啃了一半的牛肉干,又看了一眼秦玥脸上那无辜又愚蠢的“哞——”的口型。
“呕——!”
他猛地弯下腰,将刚吃下去的肉干连同胃里的酸水,一股脑地吐了出来,胆汁都呕得满地都是。
这个动作像一个信号。
人群炸了。
“牛肉!是圣牛的肉!”
“魔鬼!他们给我们吃了魔鬼的食物!”
“我们在亵渎神明!我们会下地狱的!”
恐慌如瘟疫般蔓延,所有人都疯了。
他们疯狂地用手***自己的喉咙,发出干呕的声音,试图将那“罪恶”的食物吐出来。
呕吐物混合着泥土的腥气,瞬间弥漫在整个贫民窟,令人作呕。
有人一边吐一边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口,涕泪横流地跪在地上,朝着神明的方向拼命磕头,嘴里念着听不清的忏悔。
更多的人,则将那份绝望和恐惧,转化为了滔天的愤怒。
他们赤红着双眼,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,死死地盯着被吓傻的秦玥和陆铭城。
刚刚还高喊着“谢谢中国人”的嘴,此刻迸发出的是最恶毒的诅咒。
“滚出去!你们这些肮脏的异***!”
“神明会惩罚你们的!”
苏杰生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,而是铁青。
他用手背狠狠擦掉嘴角的污渍,那双曾闪烁着欣赏光芒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和身为信徒被玷污的奇耻大辱。
他猛地转身,用尽全身力气,一字一顿地对陆铭城怒吼:“陆先生!你管这叫慈善?你这是在向我们整个国家宣战!”
“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?牛,在我们印度教中是***湿婆的坐骑,是生命的象征,是神圣不可侵犯的!”
“你,还有你身边的这个蠢女人,你们亲手把‘神’的血肉,喂进了最虔诚的信徒嘴里!这是最恶毒的诅咒!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亵渎!”
苏杰生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,他指着周围那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孔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我以印度商务部官员的名义,正式向你宣告!贵公司与我国的所有合作,永久终止!”
“不仅如此,我还会将此事上报国会,以‘危害***’和‘煽动宗教仇恨’的罪名,对你们提起最高级别的诉讼!你们等着接受法律和神明最严厉的审判吧!”
每一句话,都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陆铭城和秦玥的心上。
秦玥的脸早已血色尽失,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,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只是想让大家吃点好的……”
她的辩解苍白无力,淹没在人群的怒吼和呕吐声中,显得可笑又可悲。
陆铭城彻底懵了。
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,此刻变成了一团浆糊。
他看着失控的人群,听着苏杰生那不留任何余地的宣判,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完了。
一切都完了。
陆家的基业,他的野心,他的未来,都在这一刻,被这一车愚蠢的牛肉干,碾得粉碎。
绝望如同潮水,将他彻底淹没。
他僵硬地转过头,视线越过惊恐的秦玥,越过愤怒的人群,最终,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,死死地锁在了我的身上。
那个被他鄙夷、被他嘲讽、被他弃之如敝履的我。
此刻,我正静静地站在一片狼藉之外,神色平静地看着他,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闹剧。
陆铭城再也撑不住了,他踉跄着向我冲来,一把抓住我的手臂,声音嘶哑,充满了哀求。
“晚棠……晚棠救我!你快跟苏杰生先生解释一下,这是一个误会!对,一个误呈!”
“你是负责人,你最有办法了,对不对?求求你,帮帮我……”
我冷漠地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他的手抖得厉害,几乎抓不住我的胳膊。
眼看人群的怒火越来越盛,几个壮汉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石块,对他们虎视眈眈。
陆铭城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。
他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,当着所有人的面,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。
这个前世将我卖入水牢,亲手电死我的男人。
这个刚刚还让我给秦玥下跪磕头的男人。
此刻,像一条丧家之犬,跪在地上,仰着头,满眼乞求地看着我。
“晚棠……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求你,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,救救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