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洛由生和周三刀的第一次见面。场面可谓是血腥。也不知道周三刀从哪找来两条长板桌，加上原来的那张尸体解剖台，三具尸体齐刷刷的躺着。此时已全部开膛破肚。血液流了一地，内脏则整齐地摆在一个个托盘里。带着铁锈味的血气和无法言说的尸臭味充斥着鼻腔，灌入肺里，马小帅当场就受不了，冲出验尸房干呕起来。洛由生也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口鼻。不过，下一秒他就想到罗彦可能受不了这味道，当即从口袋里摸出柠檬味香烟来。可罗彦却已径直走到周三刀面前，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味道和场面。“三刀，脑子的病好了？牢饭好吃不？”罗彦站在周三刀旁边，暗讽道。周三刀正在那解剖着死者的胃部，头也不抬道：“你还真是难得关心别人。”罗彦淡淡说道：“我也想关心你来着，只是你老不生病。”周三刀的眼刀子飞了过去。“三具尸体一起来，你这本事我也是佩服。”罗彦才不管他高不高兴，继续问道，“有什么发现吗？”“你摸摸！”周三刀指了指尸体。罗彦没吭声也没动作。他的技能只有对死去24小时之内的人或动物有效，昨晚那条鱼和那具尸体他能获取记忆，说明死亡时间都在24小时内。至于另两具尸体，最短的也冰了七八天了，技能没用。而且周三刀也不知道他有这技能，所以让他摸尸体是几个意思？“怎么？怕？”周三刀嗤笑。罗彦冷冰冰地看着周三刀，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女尸的手臂上划了划。下一刻他眼眸微眯，有些惊讶地问道：“这是蜡？”周三刀笑道：“不仅仅是蜡，我觉得这是为了封存别的什么物质，好像是油。蜡能让这种物质在水囊浸泡、在冰冻柜里冷冻都没分解。现在在常温下这种物质又解冻成液体了，我看着像是油。”“知道是什么油吗？”罗彦问。“这个难不倒我，不过得花点时间。”周三刀说着话，手里也没停下来，将胃部的东西都给取了出来，倒在旁边的一个玻璃器皿里。然后他举高容器和眼睛平行，看着糊状物质在玻璃器皿里晃荡。一股奇异的味道从玻璃器皿里散发出来，穿过浓郁的血腥味钻进了在场人的鼻子里。洛由生再也坚持不住，扭头跑一边干呕了起来。“这新来的探长？”周三刀问。罗彦点点头，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道：“等你都验好了把结果和我们说。”看到罗彦离开，周三刀在他背后嘲讽道：“呦，你怎么也跑了，不会也受不了吧？”可罗彦却对此听而不闻，他快步走到洛由生面前，将口袋里的香囊交给他。“闻一闻就好了。”罗彦对洛由生道。洛由生一把抓过，放在鼻下嗅了嗅。香囊带着薄荷、柠檬、腊梅等各种香气，冰凉清新的感觉瞬间让他舒坦多了。“周三刀验尸还要一会，我们去趟霍家。”罗彦对洛由生道。洛由生奇道：“为什么去霍家？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迎春花圃？”洛由生觉得目前查出最有用的线索就是那个买牡丹花的人了。罗彦耐心问他：“洛探长，这三起案子你觉得要查的重点是哪些？”洛由生回答：“死者身份、洛神花雕塑、运输方式以及牡丹、锦鲤这些现场出现的东西。”罗彦道：“没错，所以我想前两起案子你已经查过这些了，发现了什么吗？”洛由生道：“两名死者的身份我们已经在做走访，因为没验过尸，没有很多线索，只能让于画师画了像，再让人比对失踪人口，张贴告示，走访询问。第三名死者也开始做这项工作了。不过目前都没消息。至于雕塑，是外国传入的石膏。渡伊城会的人应该不多，多数在一些西洋画室、西洋雕塑展览馆。这些地方弟兄们在查，只是涉及到外国人，阻碍就多，进度也就跟着慢了。至于运输方式的调查就离谱了，没人看到这雕塑是如何出现的。码头上的那些人，问了半天都给不出有用的线索，都是些什么刘家少爷拐了洋妞坐船私奔、李家老爷喝醉酒掉进江里差点淹死、霍家小少爷被人偷了几箱货这些鸡毛蒜皮、无关案情的事儿。更离谱的是，第二起案子发生后，我们对二号码头进行了严密布控，生怕发生第三起，结果这东西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，真够邪门的。”说到这，洛由生忍不住朝身边的椅子踢了一脚。这段时间他真得很憋屈，要人没人，要支持没支持，总觉得案子很轰动，压力很大，但却什么力都用不上。或者说什么力都用不出来，就好像陷入了一张蜘蛛网里，千头万绪、千丝万缕，怎么也突破不了。“其实你想过没有，为什么你会一直查不到线索？为什么工部局一直不肯给你法医。”罗彦对他道。洛由生眸子一缩，沉声说道：“难道有人故意阻拦，凶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？难道是……”罗彦耸耸肩，知道洛由生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。“该死的，难道这案子 ……“如果凶手背后的势力很强大，那你还查吗？”“查，哪怕是天王老子干的，那也得给死者伸冤！”洛由生是个越挫越勇的人。罗彦笑了，他拍了拍洛由生的肩膀，说道：“好，只要你想查，我就陪你查到底，管他对方是谁！”洛由生听他这么说，心底升起一股暖意。这个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，竟然也有这样不畏强权的正义感，洛由生觉得很对他胃口。“好，罗先生，那我们就和他们杠到底。”洛由生重重地拍了拍罗彦的胳膊。说完，转身喊上马小帅一起去。罗彦微微侧头，看了看刚刚被他拍痛的地方，嘴角忍不住又扬了扬。三人刚走到巡捕房门口，就见一名叫巡捕快步跑上前来，对洛由生说道：“探长，第三名死者身份查到了。”三人不约而同一起停下脚步，听他细说。这位巡捕说第三名死者是海昌路乞讨为生的老乞婆，大名不知道，那边的人都喊她做腰子婆。因为她脸上有一大块腰子形红色胎记，特征明显，所以反而是三名死者中最先查出身份的。“是个乞丐？”马小帅叫道，“这么大岁数的乞丐婆和谁有深仇大恨，凶手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杀她？”洛由生和罗彦也相视一看，觉得这案子更奇怪了。马小帅说的对，花那么多的心思杀一个乞丐婆，死后还制造了一个这么唯美的场景，凶手是图啥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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